大蛇似懂非懂的游到牧晏身边,尾巴一卷拖着人就往外走,牧晏完全没有挣扎的勇气,任由大蛇将她拖到了门外。
风卷着浓烈的血腥味吹过来的时候,牧晏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祁韫方才说的话,原来周予知真的来救她了。
她缓缓地站了起来,茫然地走了几步,又被地上冰层给滑倒,好在衣物够厚并没有很疼。
牧晏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,却又怔怔的松手,茫然地仰起头却看不到东西。
那条蛇不知何时也离开了。
她独自坐在高台静静谛听风雪之声,而无数级石阶之下。
浑身是血的周予知打马而来,刚入宫门被人团团围住,昔日张扬肆意已经不再,沉郁森冷的视线扫过众人:“本将军的妻子在哪?若她有分毫损伤,我周予知必让你族就此湮灭于此间。”
第98章 濒死 (一更)
“我好像听到了周予知的声音, 是不是他来救我了。”牧晏再度摸索着站了起来,想要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找他。
系统:【宿主,前面有台阶,你最好不好乱动会受伤的。】
牧晏冻得浑身发颤, 呼吸间吐出白雾, 听到系统说的话只好继续蜷缩在墙边, 生怕被暗箭误伤到, 雪沫子随着风吹到脸上,她伸手一摸,已经满脸冰凉。
忽然,她听到无数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,忍不住心中一揪, 随即浓烈得让人恶心的血腥味扑鼻而来。
“系统,周予知他不会出事吧。”牧晏心中难免惴惴不安起来,忧虑起单枪匹马前来的周予知的安危。
系统:【宿主放心啦, 那可是男主,男主当然不会出事的, 人家以后可是威名赫赫的战神大人, 怎么可能会出事呢。】
牧晏跟着点了点头,暗嗤自己瞎操的什么心。
积雪的地面蔓延出无边的血海,破碎的残骸堆积在脚下,马蹄踏过都是一条血路,周予知的剑被鲜血淬成了红色,只一眼他就看到了高台上的牧晏,几乎不要命的在箭羽和军队的包围中杀了出去。
周予知的衣袍也早就鲜血淋漓, 分不清是他的血,还是别人的血。
他又是一挥马鞭, 白马怒鸣一声,带着他冲破人群,冲向高台之上那个日夜折磨他的女人身边。
祁韫慢慢推开门走了出来,赤着脚踩在积雪上,走到了牧晏身边,脚腕的红绳坠着的金铃铛晃啊晃啊,大黑蛇眼睛直勾勾盯着金铃铛,跟随着主人一同站在风雪之中。
浓烈的血腥味让大黑蛇激动起来,嘶嘶地吐着蛇信,焦躁不安地在祁韫身边打着转。
看着风雪中浑身是血的少年骑着马越来越近,祁韫俊美无俦的脸庞流露出一丝兴味,微微抬手露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弓弩。
看了这么多次英雄救美的剧情,这次他想看点别的。
牧晏在祁韫一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,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桃花香就算是血腥气也掩盖不了。
她本来想看看祁韫想做些什么,但他半天不说话不由得让牧晏疑神疑鬼起来:“喂,你要做什么?”
“小娘子,你不是很讨厌周予知吗?我今日帮你报仇如何?”祁韫紫眸幽深,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。
牧晏想也不想怒斥道:“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祁韫伸手将缩在墙边的牧晏捞起来,牧晏感受到他的动作下意识要挣扎,可脚边的大黑蛇扑哧扑哧地喘气,这让牧晏瞬间没了胆量,像一只乖顺的小羊被饿狼叼着脖颈,被他紧紧揽在了怀中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牧晏不知是因为冷的,还是因为怕的,牙齿止不住地打颤。
祁韫盯着她看了看,他那双看似多情的眼眸凝着她,好像含着朦胧的情意:“放心,不会杀他的,我可没那个本事杀死他。”
他强硬地将弓弩塞到了她手中,语气半是诱哄半是胁迫:“小娘子,你是想被我的宠物咬上一口,还是去射你的小情人一箭,你做个选择如何?”
牧晏感受到手中的坚硬的弓弩想扔掉,又被他捏着手腕动不了,忍不住骂道:“你是不是有病,我都不选,你是不是喜欢我啊,才这么妒忌周予知恨不得他去死,要死你怎么不去死啊。”
祁韫笑容一瞬就凉了,掐着牧晏的下颔,强迫她仰起头:“妒忌?我为何要妒忌,妒忌他喜欢上你这么个女人?你杀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,怎么现在倒是知道心疼了。”
牧晏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话,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:“我不心疼他,我只是不想被人逼迫去做不想做的事情,你个混蛋快点把我放开。”
“方才在屋里撩拨我的是你,现在想把我推开的也是你,这才过了多久,你就翻脸不认人了。”祁韫轻呵一声,嘲笑她的善变虚伪,但手却没有放开她,反倒帮着她举起手中的弓弩,慢慢指向了周予知的方向。
牧晏完全挣脱不开祁韫,她的那点力气于他而言完全是蚍蜉撼树,只能气得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。
“你贱不贱啊,脑子有病就去治治,你爹的在这发什么疯,妈的,你这种祸害怎么还不去死呢。”
她骂得越毒,祁韫抱着她越紧,他的怀抱比冰雪还凉,让牧晏冷得又抖了好几下。
周予知驾马的速度缓缓停了下来,身体僵硬地停在风雪之中,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高台上紧紧相拥的男女,还有她手中指向他的弓弩。
他连呼吸都停住了,脑海里一片空白,嘴唇颤抖着仰头看着她,隔着风雪他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能看到她和身后的那个男人抱得越来越紧,不由得眼睛发涩,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要杀他。
周予知利落下了马,往前走了几步,想去质问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,为什么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,为什么还要杀他。
他凌晨凯旋归来的时候,即便负了伤还是立刻就去找她,结果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一片狼藉的营帐。他连伤口都没有处理,不舍昼夜骑着马穿过荒漠,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,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身体的疼痛,如果不是有暗色的衣物做遮掩,只怕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,可这些疼痛远不及现在的痛。
周予知踏上了第一级台阶,惨白的脸色像是一层纸,每走一步,脚底的雪就被染红一步,他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地走向靠近她,痛意随着指尖蔓延到心脏,可他不在乎了。
他们之间越来越近。
周予知的心情也越来越雀跃起来,他想她大概只是在和他闹着玩,怨他过了这么久才找到她,不然怎么迟迟没有动作,暴雪模糊的视线,睫毛上染上了白霜,他扬起出了灿烂的笑容,向她伸出了手。
她的手指被他带着轻轻扣动机关,一根利箭倏地穿透风雪,扎进了周予知的胸膛,血肉飞溅,连酝酿在口中的“我带你回家”都没能说出。十七岁的少年郎闷哼一声,往后退了一步,身体摇摇欲坠,可黑沉沉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高台上的她,可她没有分他一个多余的目光,周予知骤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,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,摔向了她赐予他的万丈深渊。
牧晏看不见这些,只是茫然地垂眸,视线虚虚地落在某一处。
她看不见浑身是血的周予知,看不见少年冒着风雪艰难地走向她,看不见他伸出的手,看不见他眼眸中的不解,埋怨,也看不见他的......泪光。
祁韫勾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耳边,贴在她耳边低笑:“晏晏啊晏晏,你的心可真狠,他为你快没了命,你连眼泪都未替他流下一滴。”